想灭掉澳洲山火，办法只有一个

这两天的微博热搜，几乎被一个国家承包了：

澳大利亚。

看到后，我赶忙询问澳洲朋友，情况如何？

他甩来一张照片。

一片猩红，肉眼可见的烟雾布满天空。

如果他不说这是悉尼，我还以为他移民火星了。

照片拍于 12 月初。

那时，这场席卷整个澳洲，有史以来的最大山火，已经烧了三月。

如今，它非但没减弱，反而滑向失控边缘。

全世界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这场火到底有多大？

我登陆外网，翻遍澳媒报道。

大火共烧毁630 万公顷森林，纵向距离超过 1400 公里。

邻国新西兰的天空都被染红。

什么概念？

相当于，有把火从北京一路烧到厦门，烟雾一直飘到北海道。

之前在网上刷屏的亚马逊雨林大火，仅是它的七分之一。

「这不是山火，是核爆。」

一位消防员开车穿过林场，宛若来到地狱：

被烧得只剩骨架的房前，一只孤零零的袋鼠惊慌逃命。

大火中，受难最大的是动物。

路旁横七竖八堆满动物尸体。

消防员发现一只已成黑炭的袋鼠。

显然，它生前拼命想穿过这层铁丝网，却被不幸卡住，只能眼睁睁看大火逼近……

有澳洲国宝之称的考拉，最为惨痛。

袋鼠有强壮的后腿，可以飞速跳走逃命。

而考拉性情温顺，行动缓慢。

山火来时只会呆呆爬向树的高处，最后，被活活烤死。

2 月前，澳洲女子托尼救下一只考拉。

被发现时，它正在大火弥漫的灌木丛中爬行，背部和爪子已完全烧焦。

托尼把它带了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考拉会发出那样凄惨的尖叫。抱着它时，我还能感到它身上散发的灼热气息。

视频上传后，无数网友祈祷。

不幸的是，由于烧伤过重，医生最终不得不对它实施安乐死。

据统计，目前被烧死的考拉已超 2 万。

要知道，澳洲全部考拉数量才 4-10 万。

这代表至少五分之一的考拉已经死亡。

澳大利亚曾是野生动物天堂，80% 以上的物种是澳洲独有。 

动物学家预计，超5 亿只动物命丧火场。

这场惨剧远未结束。

1月和即将到来的 2 月是澳洲盛夏——同时也是火灾高发季节。

在高温，风力和干旱助推下，大火很可能继续扩大。

甚至，按照部分媒体预测——

彻底摧毁澳洲生态圈。

微博上，当网友为澳洲牵肠挂肚时，各种质疑也铺天盖地。

其中一条「这事儿放中国早解决了」的评论，获得上万点赞。

甚至有人指责——

「消防员干啥吃的？」

「一群弱鸡，扑就完事了！」

我理解这种情绪。

但还是要多说一嘴： 

这事真要发生在中国，中国政府一样解决不了！

不但中国政府，全世界任何一个政府都不行。

为什么？

我们对灭火的认知太想当然。

火并不好扑。

尤其山林大火，目前仍是世界难题。

首先，一旦森林起火，想要阻止，难度极大。

挖隔离带是最常见方式。

但问题是，山火并非按顺序，从一片树林烧向另一片。

烧过炉子的人知道，火稍微一大，就会有火星碎屑飘出。

在山火中，这些火星数以百万，随风可达上千米高度。

一个烟头大的火星，再加上几片荒草，足以在百里外，引发第二个起火点。

其次，在纵横上千公里的火场前，别说飞机洒水，天降暴雨都没用。

这月初，澳洲东南部下了场雨。

居民兴奋录视频：「感谢上帝」。

但当地消防部门很快泼冷水：

火势并没缓解。

最多让空气好点儿。

那么，在山火面前，消防员能做什么？

很遗憾，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森林火场核心温度高达 2000 摄氏度——是太阳表面温度的一半。

没有任何防火服能对抗如此可怕高温。

风力推动下，火墙每秒能吞噬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土地。

火焰移动速度最高可达 30 公里每小时——比你骑自行车还快一倍。

在我国，湖南省林业局局长胡长清，有 20 年一线救火经验。

回忆起火场情景，依然心有余悸：

一两公里外，就可以感受扑面热浪；到处都是嘶鸣，爆炸，跟一堆人一起在你耳边撕布一样。更恐怖的是风，那种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鬼知道往哪边走……稍不留神，人就没了。

2013 年，美国亚利桑那州大火。

消防队在开辟隔离带时遭遇风向突变。

面对熊熊火势，训练有素的队员采取各种措施：

砍掉周边树木开辟安全区，呼叫直升机救援，全体盖上防火布卧倒。

但在上千公顷大火前，一切都是徒劳。 

GPS 失灵，隔离带被突破，救援直升机无法在浓烟中降落。

全队 19 人，最终无一生还。

相信已经有人开始骂我：

照这么说，澳洲大火就该放任不管？

澳洲政府一点责任都没有？

估计还有人质疑：

中国怎么就不能救山林大火了？

当年大兴安岭怎么救下来的？

如果你这么想，不要心急，我还有后半句：

中国确实不可能扑灭这个级别的山火。

但中国压根就不会让这事发生。

说得再明白点：

正因为救火困难，所以重要的不是事后补救，而是提前预防。

这才是澳洲最该被谴责的地方。

2011 年来，为缓解财政赤字，澳洲政府频繁拿消防开刀。

光2019 年，新南威尔士州（这次山火最严重的地区之一）消防财政就少了 2000 万澳元。

在搜资料时，我还看到一条 2013 年旧闻：

新南威尔士州多个消防站，在山火季节竟然关闭。

原因是，那年新州消防员的工资，被政府砍掉6400万澳元。

钱都发不出来了，消防员再勇敢，也不能用爱灭火啊。

另一方面，政客的短视也无形中「助火为虐」。

早在去年 4 月，澳洲前消防局长和 22 名消防员就致信总理莫里斯，要求召开紧急会议。

极端天气可能导致灾难，当下消防力量完全不够。

信件发出后，三个多月，总理都没回复。

又过两月，大火从天而降。

最初，莫里斯还以为和往年一样，只是自然现象。

对民众要求派军队时，他充耳不闻。

当大火终于在 12 月不可收拾时，他突然失踪。

之后被记者曝光，总理跑夏威夷度假去了……

你的国民正在海滩上躲避大火，你却在地球另一头的海滩上晒太阳？

反观国内，我们也曾为山火付出惨痛代价。

这不得不提那次，建国来的最大山火。

1987 年，大兴安岭古莲林场。

一名工人因操作失误引燃汽油，波及附近森林树木。

工友们赶来将明火扑灭后，以为万事大吉。

但他们忘了尚有余温的灰烬堆有多可怕，也忘了古莲林场旁就是上千居民的漠河县城。

当天中午，天气突变，刮起大风。

古莲火场死灰复燃。

下午 3 点上级致电询问，

漠河县领导依然回复：「没事，火已经得到控制。」

五小时后，大火冲出树林，引燃贮木场，直扑漠河。

这是历史上著名的5.6大兴安岭火灾。

烧毁林地、村镇合计面积，相当半个海南岛。

那之后，「防火重于泰山」成了中国所有林业干部头上的一把刀。

226 条人命换来了《森林防火条例》。

「预防为主，积极消灭」成为我国森林火灾的最高纲领。

在中国，从南到北，每个乡镇林业站都配有一支「打火队」。

山上一处冒烟，临村队伍全部集结。

两三小时内，就有至少几十人在场。

去年 3 月，四川凉山木里县一处山坡起火。

仅一天，当地就出动近 700 名消防员救火。

因风向突变，30 名消防员被困火场，最终牺牲。

这就是引发轰动的「凉山30烈士」事件。

他们有的两年没回家，有的妻子刚怀孕，还有的仅仅 18 岁……

然而少有人知的是，30 名消防战士殉职后不到两天，又有 250 名消防员前往火场。

他们甚至连为战友哀悼的时间都没有，就又投入灭火。

火势尚未控制前，不能退！

中国并非对森林大火免疫。

仅去年 1 月至 8 月，全国就发生森林火灾 1563 起。

平均下来，5 天就有一处森林起火。

为什么少有媒体报道？

因为它们基本数天内就被扑灭，能形成灾害的少之又少。

这背后，正是千千万万凉山烈士般，在灾难发生初期就冲在第一线的消防人。

他们的努力换来了什么？

截止 2017 年，中国年均森林火灾数、受害森林面积，分别比 1987 年之前下降 55.6% 和 92.3%。

三十年时间，着火森林面积锐减 9 成。

因此获救的人员财产，更无法估量。

在@中国消防 微博上，最常出现的词就是——万无一失。

「将苗头扼杀在摇篮」的理念被贯彻到每一处。

除山火预防外，还有城市应急。

想必你们都看过下面这幅海报：

电动车引发火灾占城市大火的 30%。

2017 年，公安部特别出台《关于规范电动车停放充电加强火灾防范的通告》。

将电动车不规范充电判为违法。

并要求各部门统一制作，张贴，电动车防火广告。

具体到每一商场、饭店、楼道。

官微@中国消防，以在微博「追杀」各类火灾隐患闻名：

郑凯放烟花，袁姗姗没拔卷发棒插头，它再三叮嘱；

高校违规电器，女生宿舍的「花灯」，也被它一一揪出；

网友感叹「阿消真的很严格啊……」

然而调侃背后，是居安思危的一丝不苟。

城市应急之外，还包括，古建保护。

故宫占地 72 公顷，80% 的建筑材料是木材，俨然「小森林」。

明清两朝 400 年，载于史册的大火灾就有 80 多起。

就是这样一个高危古建筑群，为何从未听说有发生火灾事故？

两个字，预防。

过去故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现在则是每隔几步就有消防器材。

2013 年起，故宫全面禁烟。

游客入内「没收」打火机，工作人员做饭用电热炉。

不管谁离开办公室，都要「屋子，院子，配电室」三级断电。

如此「变态级」的严防死守，换来故宫 50 年零火灾记录。

本文即将写成时，又一条澳洲话题登上热搜：

一个两岁女孩，在葬礼上佩戴消防帽。

她亲吻牺牲父亲的灵柩，却不知道一吻永别。

几天前，另一殉职的澳洲消防员也举行葬礼。

他的儿子才 19 个月大，衔着奶嘴代父领取勋章。

每个牺牲的消防员，都值得我们敬佩，

每个这样的故事，也都会牵动我们的心。

但我希望，如此的感人，还是越少越好。

老话说：「人间有爱，水火无情。」

更重要的是，人间不但有爱，人间还有未雨绸缪的智慧，还有防微杜渐的谨慎，还有对宝贵生命的无限敬畏。

《淮南子》曾说：

「良医者，常治无病之病；圣人者，常治无患之患」。

在灾难发生前就消灭它，比战胜灾难更重要。

不让烈士有机会成为烈士，才是对烈士的最大尊重。

- The End -